我坐在琵卓河畔,哭泣

保羅．科賀/著＜天下文化出版＞

 

　　再重新拾起這書，我的確有種新的領略。借我這書的你也許持存某種意圖，譬如說：引導我如何去愛人，如何勇於傾聽心裡的聲音，如何瘋魔成活。當然，這也許是我更新的誤讀你。我不再記得初次讀後的感受，也許不是不明白你，只是當時我心裡的聲音說著別，我們也經常誤讀自己的，不是嗎？於是，我常常分不清楚所謂真實的心裡的聲音。

　

　　在我一次比一次更迷失自己的這個時候，我感覺自己像是溺水一般，就要被狂浪滅頂，只要再灌進一口水，就能置換我所僅存的一點點空氣。我其實多希望能見到浮木的蹤跡，但我的直覺告訴我，即使浮木出現眼前我還是很可能鬆手。反正我很是樂意主演淒美哀傷的悲劇一齣，那總是我受神話童話所牽引一生的結尾，也算是完整。

 

　　「聰明的人之所以聰明，是因為他們真正去愛。而愚蠢的人之所以愚蠢，是因為他們以為他們了解愛是什麼。」

　　「愛是一個陷阱，它一旦出現，我們只看到它的光，卻看不到它的陰影。」

 

　　我於是不斷懷疑自己這一生所言的愛，意味著什麼。大多數的人說，真愛是種無私無悔的付出。但我卻總以為愛情其實極度自私，有著極端的性格，善妒、沉淪、性、瘋狂以及齒痕。就算現在，我還是這樣以為，這樣地沉淪一種私密而詭譎的信仰，並且以為這樣信仰的人不只有我。

 

　　「而今，我們卻是得對一切負責的成人了。」

　　「在童話故事裡，公主吻了一下青蛙，青蛙就能變成王子；不過，在現實生活裡，公主吻了一下王子，王子卻變成了青蛙。」

　　

　　生命就是這樣，不斷被一本書、一句話推翻了過去一生所奉為圭臬的信仰。我怎麼能夠不和自己走失？我覺得很疲倦，很疲倦是把匕首，而我是刺殺自己的兇手。回想這一生，忍不住懷疑起自己難道是個不幸的存在嗎？父母離異，家道中落，以及即將離開的他，諸此種種都開始讓我漸漸相信，我的確是孤獨的命格。

 

　　我曾經為了這樣而改名，算命師說我本名的最末字會讓我擁有孤僻的性格，因此我把名字改為現在這個。豈料，命是改不得也改不起的啊。或許，運可以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那麼我是否應該選擇孤獨一生之路，再也別奢望關於安穩的幸福。該流離的人，是註定得不到家的，同樣的，也給不起。

 

　　那麼，我該拿女兒怎麼辦才好呢？這些日子以來，我不停不停地思索這個問題，可是我很無力呵，一個擁有破碎人格的母親能給予什麼樣的生命，我很想帶著她，就這樣相依為命直到她不再需要我，可是我能夠讓她完整嗎？我十分驚懼自己甚至竟然想要把她留在爺爺奶奶家，而自己就去流浪，呵，我究竟是真的不夠愛她吧，我想。

 

　　「愛或許會領我們上天堂，也可能下地獄。」

　　「等待是一種痛苦。遺忘也是。」

 

　　因為某些原因，我想起淡水；或者應該說，自從離開以後，我便一直非常想念淡水。那是個讓人一旦住過就很難忘，就還會一直想要回去的城鎮。此時此刻，我只想要回到淡水渡船頭，如書名一樣，坐著哭泣。如果你看見我，請別喚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