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2月21日 星期五

對困惑的困惑是我們身體內部對應的一種模式





對困惑的困惑是我們身體內部對應的一種模式

                                    ——致皮浪
                                                                            Byelford 
1.

回家的路上,像所有引航者
他試圖證明波浪
不是皮浪唯一的跳躍形式
他從它的姿態中
獲取一種連續性,他因而被海水
泡得
全身浮腫,下半身被證明
是一個揉皺的疑問句
空洞的句式,他雙腳踩著嘩嘩作響的風箏
時間
懸在半空

他的嘴吸附著藤壺,他就那樣
噘著嘴
他是
操控舵手的
那種人
購買最新式的記錄設備,跟Mickey秘密推演
成熟的繁殖過程
他把Mickey 想像成
雜草
植物,一棵樹,或者另一個心碎的女人,他 ​​預測其育兒袋裡裝著什麼

如影子的運行
規則。在新興的城市裡,在白石洲的城中城,身穿盔甲的女人
一些因受傷,大把大把扯出凝聚於內心的
枯萎的花束,更沉重的一些
甚至無法振翅飛行。這一切只是一些誤解,一些可以用名詞和定義互相轉換的
邏輯過程。

多少有一點下流。她臉上發亮的疤痕
像她在閨房床上留下的
若干糞便
她在地鐵裡咆哮
在報業集團年終抽獎活動中
被反复抽中幾次

她說,從某個垂直點
起跳
一定是最安全的。她從那裡彈射出去
發現世界像現在這個樣子
完全是她搗亂的結果

2.

在街頭,被一個女人勾住,算不算
自我改造過 ​​程。她的皮膚又薄又嫩,一根針
就能挑破一片雲杉林

浮石浮在海面,餘生者
嚇得把M ickey 的乳房
攥成
幾個談話片段。直到故事結尾
沒有人進出。一支桅杆,一個狂熱的海關輯私官員,一塊化石上細密的渦紋
Mickey 說,舞台上,身體未經拆卸的任何部分
都無法複合
因此你在口袋裡摸來摸去,先是摸到Mickey 圓圓的肚臍和一個橙子,又摸出一個裸體女人模型
她的耳朵
因寄生蟹的形狀
而發生改變

所能預見最好的結果是在這個故事結尾之後
故事並沒完結。高潮像火烈鳥
振動像一把
開水壺
燒焦的殘骸
作為對叛逃的懲罰,距故事開始幾公里的地方
誰撫摸我虛構的區和區,誰撫摸我的軸承和飛輪,誰穿過我的身體像我穿過自己
胃部的
賁門、幽門。在街區那邊
我們的身體將構成我們不同的哲學懸念

穿盔甲的女人,她的身體像手提箱鑲嵌銘牌的製作過程
石頭的臉,身體的滾動性,空洞的共鳴腔
墜落城區的
滄桑的死亡旅程。一堆毛髮和骨頭
一面最古老的戰鼓。她的胸膛跟振動有關,她的光滑軀體堪比香奈兒號碩大的
玻璃瓶,她的艱難之旅
是我們許多人畏懼的
為了反面答案而準備最有說服力的論證

她把他的手指放到嘴邊,她嘗試
海藻和鹽的味道,嘗試用最終不能被駁倒的事物
替代一塊馬蹄鐵

那些繼承人
被笑聲打斷,抵製或者被歪曲,像整個學術團體的
奮鬥坐標。街上,慾火消逝
她坐在他的膝頭
她把他的臉
舔了又舔,他那代代相傳的面孔
遂演變成普遍事物
在精神領域的
一個閾值


3.

生命最終均衡的可能性
是在愛開始的地方,愛在哪裡,就能在哪裡看見她臉上的大海森林
而愛不屬於自然的那部分
是雨林裡
食肉的
顎骨,張開,閉合
上帝
禱告聲

城市的邊緣,那些鸛鳥步行穿過人類學家收割過的原野
水獺在夢中
跟站在一排的孩子
打著手勢
它們像廚房裡的蒼蠅
採購個人商品,理髮,回家探親,談情說愛,休息或者享受幾天清閒的
寶貴日子

她的歌喉
取決於顫音區裡
一幫竊賊
如何通過我們的語言把歷史變成
一首情歌
一株轉動的向日葵,或者蜥蜴捲曲舌頭髮出的一串音符
而我們的低語
是無法阻止的,它是我們勝出身體
的一些不可替換原則。黑色的冬天,街頭瀰漫著
羚羊腺體的溫馨。一個愛情故事看上去
像一對搖曳的耳環,像幾公里之外
一片黑壓壓的馬尾松林

生活在臨時拼湊的人體組織中
他的生理切片
正好和她的
碰到了
一塊
一些命題,跟著皮浪
翻著跟頭

包含她,超越她,他們是一對
苦命鴛鴦,他們被安置在
上帝創造他們的
城市裡,早晨,她甚至替他
寬衣解帶,而他,似乎總是要臨陣摸一摸她毛絨絨的胸部
就是這個樣子
他把她放在燒紅的牡蠣殼上
像把一個婊子
劈成兩截

如果上帝創造了一個不完美的世界,我們必須
強化改造它的
念頭
如果上帝是一個500 噸重的肉體
它落地的時候
神奇地治癒了Mickey 的暈船症




她把自己掛在華潤百貨降價區
普通水洗布褲子的
一個鉤子上

她死的時候,感覺
一點都不舒服

2012年12月19日 星期三

✁形式




形式

摸到疤痕的時候
我才相信了他們
從我的身體取出每一支刺
都有一個名字
就像有的人從來不敢撫摸
自己的陰部
我也總是害怕去
去了很遠的地方
所引起的時差
所帶來的魚

沒有人教我吃魚
我不懂得怎麼取出卡在喉嚨的魚刺
而不流任何一滴眼淚
像極了一支從不打傘的
露水的玫瑰
你只是把他剪下
把所有的刺都剪下
不聞
不問

像極了海從沒恨過的月亮

2012年12月17日 星期一

✁便宜行事







便宜行事

他說要再忍一下
讓身體的孔一個一個
慢慢濕透
不免引致焦慮
甚至隔壁的焦慮
我開始練習站姿
他開始練習坐姿
我們都知道
要怎麼活得像對方一樣
而互無嫌隙
有人抽了很長的滾筒衛生紙表現衛生
有人在水聲中聊天表現善意
也有人一直忍不住忍著自己
終於他吹起口哨
這時你要表現得體

應該





我明白過
明白不曾是
顯影劑

我看著你,模糊地
你炫耀身上的稜角
對著我反白的句子
按下

刪除幾個字也沒有用
如果不停湧入我
淤積我的
就是赤裸裸的底片

劃一道微笑的傷口
讓快樂的膿瘍隨月光
對我打一隻錯的蝴蝶結

那麼應該
慶幸
不會再有更尖銳的刀了


2012年12月12日 星期三

下水道





骨子裡住著誰沒有先入為主這回事
寂寞自如午後赤道的仙人掌
戳破隔夜茶的泡沫
那蟬鳴唧唧的一生很需要沉澱
杯底的苦澀不由得強抱味蕾
身後藏匿的尾巴那樣長
誰能托住
傾斜的三腳架
架不起眼淚曝光的速度
微笑是一種拋光的拋光了救不回來
支離破碎是一種黃金葛探出窗外
沙漠沒有魚不想念雨季
以死開始我們未曾約定的旅行
下水道最適合所有的竊竊私語
打破先入為主這回事
就可以得到一片浪花的經驗值


2012年12月11日 星期二

❡對人恐怖症




❡對人恐怖症 

拿一個塑膠袋將袋口打開向四周揮動
再將袋口綁緊
然後再說一句話關於漂流
關於漂流的時候我總是戴上耳機
為了辨識鼓和吉他相對在前在後的位置
就靠著牆軟軟地坐下來
坐成一個軟軟的相對直角
袋子變得鼓鼓的袋子裡充滿了空氣
袋子裡什麼都沒有將這個袋子用力壓進水族箱
水族箱的水位上升
水族箱的水位下降
也不是因為我們閉著眼睛
互相讚美憎恨我們從未謀面的外星人他毀譽敗壞的德行
如果在塑膠袋上戳一個小洞
有氣泡從小洞冒出來
氣泡迅速走散
像一罐可樂最後剩下無法代謝的焦糖色素
水從小洞流進塑膠袋裡
空氣無法被壓縮
空氣佔有空間
我們緊緊依靠緊緊捏著鼻子說我愛你噢我不曾
像此刻這樣愛你
而相對堅硬的音符就震進我全身
的洞四目相對
那些洞就全都相對溫暖了起來


*「然後再說一句話關於漂流」出自於>@E land by揮劍
*一部分關於空氣的句子是改寫自妞妞的自然習作題目
*關於對人恐怖症請參閱維基百科

暖身

氣候愈來愈奇怪了,分明已過冬至,多穿件外套竟然要教人流汗,不穿卻又微涼。但我喜歡這樣微涼的天,可以相約慢跑。穿上我最舒服的T-shirt,一邊聽我最舒服的音樂。

只是剛好在這個時候,你出現;或者,你只是剛好出現在這個時候。這兩句話裡隱微的涵義你或許無法那麼確切地分辨,就像所有在我眼前構成的風景一樣,對我們來說都是無以名狀的剪影,難以找到一個貼切的標題將它們確定下來。但是它們如此微妙的差異,卻在我的心裡激盪起極為壯闊的波瀾。

我的包包裡多了一些重量,那是你,借我的或者給我的?有時候我感到困惑,所以我總是試著抽離,試著像個旁觀者一樣,看著我們的互動和說話,那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風景?儘管我很想看清楚當時的表情和語氣,它們卻每每模糊得可以。

然而,也許再沒有比這樣的狀態更好,更值得記念了。年輕的時候我信仰瘋狂的體溫,彷彿那才是相愛一場的證據;而千帆過盡,我再也不需要誰的體溫來證明愛的存在了。我們總是可以找到彼此極相近的頻率,從模糊的風景裡頭,我們勾勒出彼此的輪廓,看見,以至於安心,即便它尚且難以辨識。

是的。流言蜚語。我甚至不需要親耳聽見就可以知道他們說的什麼。你那麼好,我拿什麼與你匹配,只怕連累你的年華來賠,也不夠贖我滿身的鬼魅;我實在不該這麼自以為是,讓你的美好人生浪費在我的自私上頭。所以你不清楚,我就繼續模糊。你知道我的驕傲不能退而求其次,我也學會奔跑之前必須充足暖身。

要是一天你對於這樣的風景欣賞得累了夠了,自然而然也是種起跑前的暖身,時間愈長暖身愈足,相信我們都能明白這些時間的隱喻,而時間也會明白我們的相信。無論後來我們怎麼了,只有回憶無可取代。

崩毀。


又一次,夢見我的牙齒全數崩毀。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去看了牙醫?我並不懼怕看牙醫的過程,從小就開始看牙醫的我,那些摩拳擦掌的器械音響我從來都沒有介意過。只是突然覺得我的人生就像這些牙一樣病重。你知道雖然小時候蛀牙,到了換牙時期可以彷彿重生,但換牙並不是全部的牙齒同時掉落同時新生;他們一個接著一個離開,再一個一個緩慢地回來,但那些尚未離開的病早已附著至另一顆新牙身上繼續吞噬著我。就像那些我尚未來得及分手的病一樣,糾纏,不休。

明明按時刷牙。
我和弟弟因為媽媽不在,爸爸也常不在,很多事情都自己打理,吃飯也是,刷牙也是。就不會餓著肚子,怎麼刷牙老刷不好?弟弟的牙就不像我這樣蛀。或者我是容易蛀牙的體質。有些事情就是這樣,明明拚命地做了每一個被叮囑的步驟,但事情最後卻總是不如想像順利,我根本也不奢求一口潔白編貝般的美牙,只要不蛀牙的健康就好,就算是虛有其表的假象也無妨;但無論如何就是逃不過那些該死的,該來的就是會來。

仍舊進退維谷。如果就連虛有其表都不被命運允許,那麼我,我們還應該要努力去實行那些他們給的規則,走他們指引的道路嗎?如果必須那麼被為難著左右著,我還應該要假設自己是堅強的,微笑著在每一面鏡子前被馴服一般地刷我崩毀的牙嗎?但那句話是怎麼說的:「頭都濕了,能不洗嗎?」一旦稍有遲疑,已是萬劫,不復。

回不去的。沒有人可以,更沒有人可以帶著我回去。我頓時覺得我的人生就像我崩壞的牙齒一樣,只是拖時間而已。他們沒有強健的根基,只有不斷失誤的過去,他們在崩毀,緩慢地無聲地將我帶往死亡。好吧,就算我預期死亡一定並不如我想像的那樣,絕對沒有那麼完美,但還是不自量力地奢侈地偷偷希望,可以有人將我的骨灰灑到我最懷念的淡水。

終有一天,崩毀到了極限。


揣測

  我不知道這算什麼,我不知道還能對你說什麼,我甚至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個什麼。

  似乎在說了許多話以後,我們竟也開始無話可說,或者從來我們就不曾說過,認真說的話。所以我也無從揣測這是不是一個誤會,儘管我真的揣測了那麼一段時間,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我不知道為什麼,為什麼我會這麼疲憊,為什麼我必須揣測這一切?然而,仍是揣測。

  只是我忽然發現,這些究竟有什麼意義呢?類似這樣的問句在我極度疲累的腦海彈跳,那麼肥碩的魚,是我們的毫無意義所餵養了多久的寵物呢?它們才能那麼精神地彈跳,而我卻愈是疲累了。無從試問,亦無從解答。

  再也不是自然的流動了,那些都變成僵硬生疏的寒暄。還能做些什麼嗎?是不是冬天已無可避免地將這一切失溫了,並且再也沒有復原的時候。我們都被悄悄地卸除了感官,被剝離了皮膚……就讓我們彼此的浪費到此為止。

  誰也不要揣測誰了。

恍惚

說到底,我的迷戀也就是一種源於動物性的虛榮本能;如果說還有點什麼那就應該是貪心了。一種那麼不情願被解釋的虛榮卻又因為被解釋而竊喜的貪心。也許應該有更容易被進去的入口,在一個被進入的欲求那麼膨脹的年代之中,但那就不是我的甬道了,而如果讓你如此容易地進來,也不過是一種更容易的流逝罷了。
  
他們都是這麼說的。如果我能夠早一點知道就好了,但是這早一點,又未必會是形成命運的可能。龍應台女士寫給兒子的信中曾提到:如果你的冰箱裡有兩瓶2升的鮮乳,一瓶的賞味期限是明天,另一瓶則是三天後,你會先喝哪一瓶?是誰說的:『個性決定命運』。一部分人選擇先喝新鮮的,過了賞味期限的牛乳或者泡澡或者澆花;一部分人盡快將明天到期的先喝掉,然而似乎永遠在喝即將到期的牛乳。
 
當然,人沒有完全絕對的選項。還有一部分人貪心如我,往往在兩瓶牛乳之間搖擺不定,口是心非,取捨不得。我該相信我有什麼特別呢?可以確定的是,多數人也許就是我這樣的,至少我讀的那些故事都是,在身體裡頭受到永無止盡的拉扯多過極端的選項。但我卻常常覺得這更極端的兩個極端同時存在,不尋常地堅韌。
 
當我奢望與過去有所切割時感受尤甚。他們說那是無法切割的,妳要如何切割掉一部分的自己,還奢望維持現在的妳?如何能夠呢?除此之外我還有什麼辦法呢?我懷裡那些日記他們咆哮,在我耳裡蜂鳴嗡嗡的低頻聲,無計可施以後,切割不掉揮之不去以後,我陷入深深的睡眠。醒來以後,他們都安靜了,終於遁入更深更深的遠古岩層?到達我始終未能搆著的彼岸,等待我?無論如何,他們是模糊的了。午後的陽光折進來,光影之間原來總要隔著什麼,彼此才正式存在。
 
於是,我終於也日漸模糊了。搖擺不定的時候更多,貪心的時候更多,絕對和絕對互相對峙的時候更多。當我發現自己忽然間分不清楚現實和夢境的分野,已經太遲。這樣的我從哪裡生出勇氣呢?去相信去面對去毫不保留去義無反顧?如果你真的明白我會怎麼做?
 
忽然像是一場高燒,似退未退。
 

2012年12月10日 星期一

❡霉






❡霉

整盒菸草
因為過期的謊
一再脹裂
而發芽
全都長成鹿群長成牆上的標本
從針葉裡遠足
帶著剝剝落落的步伐
我點燃一支火柴
劃出脈搏
又一支
趕出整座森林的湖
和凍傷的蕨
不過是你用一枚冬天穿過
也剩下了
爬滿青色的胎毛
滿腹的酸
你吐吧一切
已不值得深究

2012年12月6日 星期四

❡方糖




❡方糖

醒過來的時候
我已經是六隻腳
並且盲目
哪裏有糖
就搬走
將鋁箔小心翼翼沿著洞口的虛線撕
保持禮貌,他說
得像一顆方糖靜靜
在熱茶中融化
並不攪拌
引起漩渦
甜甜的
讓我們爬過
那就是他最最小
確幸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