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3月29日 星期六

有一天




--再細密的蛛網仍然是空洞的。
  既然如此,就不要費心假設了。

曬過十年之後
陽光和陰影之間始終有所芥蒂
而我們都無法切割
只好等搖搖欲墜的牙齒
插進一個有一天的備忘錄
被突然失憶

只剩雨水還耐心地閱讀
那些有人忘記的凹陷
於是有一天
有一天都成了小偷覬覦的對象






2008年3月24日 星期一

只是為了荒廢而已

 

我不知道為什麼我不能 
見你一面也許我寫錯一個字
羞愧得幾乎可以死掉
算了,怎麼可能
被打斷的韻腳都奔跑而去
離開我
便不再為你寫任何一首詩
關於荒廢的鏡面
 
我乘上風箏
後來是被除數 
 
我在夢中血流不止
所以是一種傷口
不是真的受了傷
並不很痛只是血流不止
像枕頭上靜默的河 
一顆顆鵝卵石被輾轉難眠
潮汐反覆摺疊我千瘡百孔的沙灘
沒有真的真的螃蟹被揭穿

 

2008年3月21日 星期五

水龍頭

 




走進海裡面變成包裹
堅忍如鹽田的意志
絕對非逆向切割
而是隱喻
在你琴譜上的註記
使我冷
直到再也不冷
便搭上通往天葬的列車
扭開像一扇門的把手
背面通往蜂窩
你的琴聲從此淌出
那些水蛇竄入我身體的每一處
縫隙,如槍口
他們從來都深入淺出
被四季一般接受
傳遞共產主義的聖火不
自由毋寧死

2008年3月19日 星期三

隱隱逆光的意志





<那些小偷的靈感>


那麼無心加一
些陌生爵士
小孩的杯子蛋糕
偷偷取消肉桂
的名稱仍然卡布奇諾
靈魂綿密的奶泡啊
感此

所費不貲





<為整理海風>


為了找一把走失的椅子
整座沙灘反轉
理所當然他們翩翩起舞
海是可燃的句點
風是貓飼料

鳥兒們飛回孤島





<雨水敲碎一座城>


雨天抨擊車身的行進
水始終是一種滲透的意志
敲門禁止
碎石將被輪胎經過的機率
一練習彈跳一練習分裂
座位有人離開
城廢時空

我們都在咖啡杯中





<穿透是靈魂被敲碎>


   --寫給巴奈
穿上你的鱗片
透析的鹽分告訴我
是你的浪花
靈媒低聲呢喃
魂降於此
被搶走的耳朵
敲打我們僵硬的鎖骨
碎豆子被不斷炒作

如此堅定的流浪者


Ps.題借羅荼











2008年3月15日 星期六

 


我所居住的房子是舊式牌樓,二樓有一間狹窄的廁所,沒有衛浴設備的那種。我很喜歡窩在裡頭,沒有潮濕的困擾;我討厭地板濕淋淋的感覺。在乾爽的廁所裡或坐或蹲,點一支煙,腦袋總是可以運轉得很順暢,很像電影預告片那樣,一幕接著一幕迅速得有種旋轉起來的錯覺,有時甚至感到暈眩,但也許是香煙的效應也說不定。煙癮就像是輕微的毒癮那樣,也許是種瞬間逃離的快感,但我真的覺得自己因而去到了某個地方。跟思考一樣;之於菸,極度封閉的空間是催化劑。

 
腦子裡突然浮現一個聚會畫面。她對我說:「第一眼見到妳,只覺得妳應該不是會依照社會期待而活的女生。」有時候雖然覺得自己反應靈敏,但碰上別人眼裡的我,也只有傻笑。所謂反應是訓練出來的,可能是看書、看電影或是看過某個人對類似的事情做過某個反應而讓人印象深刻,於是便有意無意地學習起來,我想那應該就是模仿的本能。噢,原來遇上這種事情應該要做這樣的反應。自然而然就成了自己下次碰上這種事情的反應了。反應跟反射動作是恰恰相反的,反射是不需要學習模仿的生物本能。

 
我因為聽見是期望被理解的模樣的說法而竊喜著。後來想起來卻覺得自己愚蠢得可以。有些對話總是不經意地像收錄在腦海中一樣,不會傳來外界干擾訊息的獨處時候,就會自動播放,比方說蹲廁所的時候。認真想起來,似乎全都是些自己顯得愚蠢的片段。不過當時是不會發覺的。所謂不會依照社會期待而活的人,要不就是藝術家,要不就是蟲子。她說這話的時候也許沒那個意思,也有可能是因為潛意識知道這是我期待著的答案因此脫口而出的也不一定。但這都不是我對自己感到愚蠢的原因。

 
老實說,如果是蟲子也好,反正是當不成什麼鬼藝術家的。除了愚蠢之外,我其實還感到抱歉的噁心。如果是蟲子,是完全變態的那種嗎?是會長出翅膀飛起來的那種嗎?而且是很輕易被捏死的那種?我想起屋後的青蛙,牠咻地伸出長舌將我捲入口中吞下肚子,花費的時間甚至不需要一秒鐘,而你看完這句話的時候我已經被消化完畢。你說一個人在被徹底忘記以後才算真的死了。我好想要被忘記,但前提是要先有個誰記得我。

 
我又記得誰呢?所謂「記得」,好模糊哪。那幅雕在你背上的刺青,滲出一絲絲鮮紅色的血來,我想要舔掉的時候卻發現,蟲子是沒有舌頭的。


2008年3月13日 星期四

我聽見




 

  入春屋後的蛙鳴像戰爭中的槍砲聲一樣每到傍晚便開戰,讓我睡得不好但聽得很開心。我深愛的枕頭被醫生宣判死亡的那一刻,我夢見我們夢中的婚禮。


 

  當天我必須飢餓但耳朵是飽足的,換了三套禮服而幾個月後我的小孩開始在夢裡翻身。於是開始如何養一隻彈塗魚的發聲練習,用以冥想被切割的冥想,而且睡眠和我互相不需要彼此但仍然做夢仍然哺餵母乳,仍然黑眼圈。小孩開始上學後提心吊膽怕聽見抱怨的來電鈴聲,後來覺得住在鄉下很好,大多孩子的父母都在外地工作;老師是滿懷抱負的新鮮人或者將屆退休的老人;而我的小孩剛好不是天使。我因此得到愛心媽媽的獎品。


 

  教小孩寫字的時候,偶爾不確定是否應該圈起她的錯字,告訴她地球轉動的方向並不能讓我們像是決定今天的甜點是布丁那樣的隨心所欲。曾經聽一部電影說過:「基礎很重要。」某些基礎是墊腳石;某些是絆腳石。必須學著如何分類它們,同時感受每一顆石頭的必然性,所以小心撿起和擦拭;這是一個漫長而徒勞的過程,但從不是浪費。除此之外還擁有耽溺和厭倦,以便適應永遠在變的天氣和日新月異的風聲。


 

  有時嚮往一個平靜的湖面,但是彷彿總會被偷偷放養了某種生物,牠長得很快很快就會被稱為湖怪,原來是沒有殺傷力的,只是為了自我保護而已。於是就必須有一種遺憾,左右搖晃我小小的扁舟,並且把槳放逐。還是無可避免地怔忡著那些慢慢沉落的黃昏,分不清楚被湖水吞食的是夕陽還是自己。春天開得很好,一半是鳥囀一半是蛙鳴,但是手裡的杯子緩緩溢出水來,等我意識到的時候,船身已經被水吃了一半。


 

  每天都會隨著耳朵旋入不同的聲音裡,但是又能拿它們怎麼樣呢?耳朵就跟心臟一樣,是不能隨意決定的器官噢。但即使可以自行決定的也不見得就能順利安排,就像那座湖一樣,總是有人任性地放養什麼還自以為浪漫多情。


 

  有的聲音怎麼也聽不清楚,像是明明已經調到最大值的英文聽力練習;而有的聲音卻遠遠地直達耳裡最柔軟的泥土。最喜歡的是每一種呼嘯而過的車聲,聽著他們在路的某一端或迅速或緩慢地消逝,把一部分的我也一併吸引而去,我於是又更接近虛無了一點。然而我的算數再怎麼不好,也明白我是除不盡的,除不盡的1。


 

  那麼用加的、減的、乘的呢?我聽見小孩跑近,聽見她敲門。


2008年3月4日 星期二

明天以前我所能信任的片面之詞


雙春0301

 
收到你的旅途中的時候,它已經夾在我的抽屜裡的書,等著被杯子裡融化的冰塊稀釋。但郵戳還那麼顯著地張揚著你率先到達目的地這回事,對你的嫉妒讓我無法平心靜氣地把書打開,繼續你的旅途中我未曾順利吞服的藥丸,遲遲等不到誰來幫我倒一杯溫開水。

 
無意中發現一個女孩像火一樣,很容易把自己燙傷,但既然似火就不應該害怕受傷才對。所以我想樂意受傷其實是活該的。有的日子是一條抹布,始終擦不乾淨我們房間的地板,也想不起適合自我介紹的開場白,索性就就那麼躺了下來蒙頭大睡。很多女孩像火一樣,我們活該受傷。而我是始終擦不乾淨的。

 
嘔吐。背景音樂我想適合爵士。把拖地時收集的髒水從窗外倒出去,以一種緩慢而專注的姿勢,裡面有我剛剛喝下的,你的出生年份。午後的陽光很暖和,沙塵暴沸沸揚揚,我看不見眼前那條路的盡處;一直走一直走的話也許可以更靠近你。窗台上這一株豬籠草,已經很久沒有人為他流淚。我們都習慣了。但不包括你。

 
這不應該值得大肆慶祝一番嗎?你出生的年份在我的血液裡,不包括你,我也不在其中。不善於算數,可是對於拿捏泥土卻相當在行。你不知道。對背面比正面更有信心。你不知道。字寫得很瀑布,那些濺起來半天高的副作用。你不知道。就是這樣,北極熊。一半黑夜一半白晝,甚至極光幾乎要成為幸福的一種樣子,但我的知道也不曾離開宿醉過。

 
你寄來的旅途中,明天以前我所能信任的片面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