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6月23日 星期六

懸崖

 

  好想就這樣將自己擱置,在這裡,進退維谷;這其實是一種耽美,我覺得。


  譬如一匹馬兒,拋下控制自己的那雙手往斷崖奔逃,卻在最接近墜跌的前一刻以自己的韁繩將自己勒在懸崖邊上,隨機的幾顆砂石跌碎谷底,那一瞬間整個宇宙就這樣靜止不動,時間被抽絲剝繭地平放等待誰,來織成一疋絲綢,讓我終於可以舒服地安躺欣賞,屬於我們之間的風景。

 

  我喜歡雨天。讓我莫名奇妙地寧靜又同時極度喧鬧,身上幾千億個毛細孔都張開眼睛看我,和我自己忽高忽低的表演,所有的感受都慢慢地被炒豆般的雨聲敲碎,又被雨水渲染開來。而你是從陽光走來的孩子,讓我綿密的雨季像你挖進口中的冰淇淋,軟軟黏黏地融化在你微微上揚的嘴角,於是你愛上這樣冰冰涼涼的味蕾的小小冒險,那麼不具威脅性地激發著你的孩子氣。

 

  你那麼快樂。那麼我為什麼不能夠因為你的快樂而愛上陽光呢?可以的。只是我的自我那麼堅定地,即便是一粒極微渺的沙塵,都無法屈身於誰的眼中。我的所謂極不值錢的驕傲,也許是已經盤根錯節地那樣,緊緊地深深地箝制著我的手腳,無可救藥的毒癮那樣。是的,我也許可以為了你戒除我所有的惡習,可一旦我那麼完美得再無可挑剔,好像融化的冰淇淋,便再沒有刺激你味蕾的成分。那麼我們又將失去什麼,在融解的過程中散逸的能量呢?

 

  如果花了許多力氣又繞回原點就是一種生命的鐵軌,我們不過是浪費的存在而已。所謂的自由,是以不能牴觸他人的自由為原則。我很努力和自我拉扯,你呢?我倒是希望能夠與你研商出一種較不那麼費力的姿態,讓你即使不再同我浪費,也不要和別人浪費你自己。太靠近的時候,就將手裡的線放鬆一些;太想念的時候,就將線收回一些。說來也不過就是相同的道理,我們都以為簡單,可總要有些什麼被浪費的,道理才會顯得更有道理一些。

   

  兩極相對時,彼此依附,在雨天自成小小的星球;相背時,天氣晴,害怕燠熱的氣味瀰漫將我窒息,於是遠遠地推開彼此。免不了要突然迷失,要突然眼前一片模糊,再從昏迷中掙扎轉醒,也許能就這樣理解了所有宇宙和我們背道而馳的軌道之所以背對的理由。在反覆的停停走走,迂迴盤旋以後,總有些什麼是時候被理解的,或者所有應該被不經意浪費的,都在它們的軌道自行運轉著。

 

  就像我其實非常懼怕這裡懸著的高度,卻又那麼希冀在這裡滯留著不被時間帶走;是的,這是一種愛,並且耽溺。我在最接近墜落的瞬間,任憑腦內啡無聲地將我平靜淹沒。

 

 2007/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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