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0月17日 星期三

羅荼讀我

/這不美嗎我們可以把公寓併在一起
我們的身體合在一起/

_夏宇⊕排隊付帳








  為什麼陳蘼那麼令人(我,謝謝)沉迷呢?為什麼會有人愛她的字呢?一開始2006年寫詩時,就有了很好且深刻的詩歌。她是個用文字去淫浸傷口的女性,但這種淫浸不是沒有出口的自傷自憐,是有的,儘管讀完常常心頭仍會揪著一口氣。並且,她喜歡把傷口藏在文字裏頭的特徵,一直到近來都是詩作特質之一。
 
如果我終究消融於光的種種刺探
你優雅的指間有幾度真實
            陳蘼/靜
 
沙漠沒有魚不想念雨季
以死開始我們未曾約定的旅行
            陳蘼/下水道
 
如果彼此彎曲
能圓了一片屋簷
雨季走過去
我們還能倚著窗櫺看
多少詩集
            陳蘼/如果彼此彎曲
 
即便我只是你一路
偶然的一簇火花
你卻是唯一走過我的
            陳蘼/我們消失了一段時間
 
  她是詩人,我必須強調這一點。一個不想學甚至懶得懂任何詩理的詩人,寫詩也不像其他人,為了讓一首詩更像詩而寫,她知道她的方向在哪。
 
  陳蘼〈後來這房間〉
 
椅子上跌坐夏天的風
你的1982
 
雙人床寂寞成右邊
睡沉一個孩子
任性地秋天著
又冬天著我
但不再記憶記憶
(而你沒帶走的都在反芻我的胃)
 
今年我的生日
夜裡多了一顆星
你的
 
一個盪鞦韆的孩子
在湖上打水漂兒
水花濺起
 
後來這房間
夏潮睏著我和我的孩子
 
  不得不說夏宇在一定程度上對陳蘼有著不少影響(那也是她最愛的詩人),造成了其詩歌在語意和文氣上的轉換乃至於諧音、語言的回收再利用等等,成為她最令人著迷的元素。讀陳蘼詩歌,常有音樂性的效果在其中,這種音樂是她特有的步調,口味很濃的音階,層次分明,也參雜著不少清亮的音色;我必須說,若我們把名字遮住,我也能知道這是誰寫的。
 
  陳蘼〈你知道敘述的口吻足以改變一個故事的走向〉
 
騙人的吧關於斷裂
關於噪音
關於說謊和嫉妒的顏色
你怎麼可以相信
他們沒有一點美好
 
  陳蘼〈決定養隻寵物就叫他滾〉
 
雨到這裡的時候
我們都口渴了起來
魚是張嘴但沉默是大霧
只有耳朵任憑處置
希望是搖滾樂
古典太壓抑了 
 
我們這麼草莓的口味
跳跳糖
這麼說也有點意思
可以拿來做果醬
這麼混這麼甜蜜
這麼暴力這麼
決定養隻寵物
就叫他滾
 
  讀她,好看的作品真的太多了,不勝枚舉,只能約略提提幾首我喜歡的。誠然,和范家駿一樣,她字裡碰撞的火花有著從小眾走往大眾的魅力。是那是火花。不同的是,她並不怎麼使用敘事的手法,而好以精煉的語言,意境的製造,乃至於語意再生等等--她是不願被限定的,不願被語言或者任何詩理限定;故,她的詩不一定要聯想,不一定要相互補償,她無意間告訴了讀者,現代詩歌不該用理論去言談,更不該被修辭等等理論束縛;她用她的語言告訴你,我這樣也是詩;並且,你會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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